close
八年前,她還只是個剛出秀坊的小丫頭。
天真的她雖然手持兵器,但其中一隻手持的卻是把扇,而不是秀坊最常見的雙劍。
 
初衷很簡單,她不想傷人。 珸珚總是想著她出了秀坊要一邊行俠仗義,主要靠醫術救人,必要時舞劍給惡徒略施小懲即可。
 
不同於她水靈粉嫩的外表,其實珸珚的個性算是很豪氣的,這讓她在同輩中總是特別的耀眼,也深受師長的喜愛,導致她經常在秀坊帶頭搗亂,卻往往因為她的機智伶俐而能免去許多處罰。 由於她資質過人,年紀輕輕便得到了師長們的許可,允她出門修行。起初珸珚可說是信心滿滿的離開了秀坊,毅然決然開始了她歷練江湖的旅程。
 
誰知道剛到了揚州,她馬上就體驗到了什麼叫做江湖的險惡。
那天是個雨天,她打著傘在農村小路中走著,準備前往下一個城鎮,卻被一邊的求饒聲吸引了注意力。原來是幾名男子正在向村民們收取保護費,村民們無力繳交,便索性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流氓們高抬貴手。
 
二、三、四…五個大漢,她只有一個人。
怎麼算也不划的數目,她卻還是下意識的擲了傘抽兵器擋在村民的前面。而她這樣的舉動果然引來了男人們的訕笑。
 
『小姑娘,看妳的樣子挺聰明的,還是識相點閃一邊去,別妨礙爺辦事!』
粗鄙的話語讓珸珚微微皺了眉頭,心裡更是升起一點火氣,但猛然她又覺得衣角被抓住,垂頭一看一名婦女正抓著她袖子央求珸珚救救她們一家。
頓時她覺得自己的俠義之心完全被激發出來,這下說什麼也不能退縮了。
 
起初她還能以靈巧的身形用兵器擋下幾棍,然而當對方為數較多的棍棒竟然快過她的劍與扇時,她有些不爭氣的指望對方能看在她是個女孩子的份上下手輕一點。
但她很快就發現有時面對惡徒,連對方手下留情都是種過份的奢求。
 
很快的她便被打得反手將劍插在地上勉力支撐、卻也只能跪在地上動彈不得,但一雙眼仍死命的瞪著眼前的惡徒。
正當幾個惡徒樂呵呵的還想說什麼,卻有人出聲似乎是要阻止。
 
『夠了。』那聲音很年輕、卻又不失威嚴。
 
幾個大漢紛紛回頭,望著他們身後遲遲沒有出手也沒有出聲的最後一名夥伴。
是要上演英雄救美的戲碼嗎?那種自己從小和師姊妹們在戲台下雙眼發光看著的那種?
從那裝扮看來,是丐幫的弟子嗎…?還在七秀坊時也有不少丐幫弟子雲遊而來,珸珚對這個門派並不算陌生,印象中他們有著爽朗豪氣的特質。
 
然而那人走到自己跟前來時,珸珚才察覺到那年輕的臉上有著冷淡的眼神和戲謔不羈的笑。
『小姑娘,本來妳是不用受這麼多苦的…偏偏最近似乎有些浩氣在附近行俠仗義,居民紛紛不聽話了…需給他們作個警惕。』他聳了聳肩,掄起身後背著的酒壺:『得連累妳再多受點痛。』
 
語畢,冰涼的酒壺便砸到珸珚的胸腹上,頓時她覺得五臟六腑都要吐了出來,只能趴在地上不住的乾嘔與咳嗽。
隨後便是眼前一黑,頭也暈的不像話,但朦朧中她聽見那人要夥伴收隊的命令,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漸漸遠離。
 
村民似乎也已經逃走了,大概只剩下她一個人還在原地,於是她索性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想動,只希望痛楚快點過去。
但這時卻有人將她扶了靠牆邊坐起來,還給她喝了幾口水。
她勉強睜開眼睛,卻赫然發現對方就是剛剛給了自己最後一擊的丐幫弟子。
她下意識警戒的往後縮了身子,而對方見了她這麼反應只是瞇了眼笑。
 
『放心吧,我下手很有分寸,沒把妳傷得太重。』
珸珚恨恨得瞪著他心想,這哪叫沒傷得太重?
難不成就因為她一時天真擋了他們道,就得賠上一條命才行嗎?
 
然而雖然她心中有很多想當面咒罵這混帳的話,但聰明的她知道現在開口只是理虧,於是閉緊了嘴不說話。
那混帳見狀也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只是拍了拍她的頭說:『我看妳使的不是雙劍,多半也不太會打架吧?』
 
珸珚心想,我的劍術使的比醫術好多了。
但她只瞪著沒說話。
 
『哥也算是個老江湖了,奉勸妳一句。』
 
老江湖?也不過就比我大了個幾歲!
我才不接受你這混帳乞丐的勸!
 
『妳這嬌俏姑娘家的模樣,還是比較適合躲在大俠身後被保護的吧?不說幫人出頭,真遇上壞人妳連過個街都要被欺負的!』
 
我才不需要人保護,我是想要保護人的。
 
『雖然今天我們揍了妳有點那啥的…不過呢,如果真的那麼想出來闖蕩,我們大惡人谷歡迎妳。』
 
不去。
死都不去。
 
珸珚終於忍不住氣得眼眶泛淚,但那混帳卻像是會錯了意一般對她笑著說:『哎、女孩子家就是這樣柔柔弱弱的可愛,下次別再想替人出頭了啊!』
 
可愛?
可愛你個頭!
 
那混帳自顧自洋洋灑灑講了一大篇以後,看似終於滿意的要離去了,正當他想邁開腳步時卻覺得褲腳被什麼東西給抓地緊緊的。
回頭一看,漲紅著一張臉兒還含著淚的女孩一手揪著他不放。
 
『嗯?』那混帳似乎有些不明所以的偏了偏頭。
『……名字…』
『妳說啥?太小聲了哥沒聽清。』
『…你的名字…』
『哦?不用謝我了,不過我還是跟妳說一聲吧!』那混帳露出爽朗又囂張的笑容:『我叫孟嶽,要加入惡人谷記得報我的名字!』
 
珸珚鬆了手朝他點了點頭,並期望趕快把他打發走。
果然對方自然也是沒什麼留戀的轉身便離開。
 
孟嶽…是嗎? 給我記著…這筆帳我一定要討回來!

珸珚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間樸實的廂房內。
雖然全身都還在痛,但她還是本能性的逼自己提高了警覺,當下她有些後悔自己怎麼就隨隨便便的在那暈了過去,現在被賣到哪去都不知道了。

突然,房門咿啞一聲推了開來,一身戎裝的小少年在門口探了探,發現珸珚正睜大了眼盯著自己後,便立馬轉身呼喊著師父揚長而去。
望著少年急的忘了關上就這樣大敞在那的房門,珸珚心裡默默琢磨著現在是逃好還是不逃好,但叫個小鬼守門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人的作風,多半她是被好人搭救了。
反正現在身上又痛又累,珸珚決定賭一把,就這麼乖乖的抓緊棉被躺在床上。
 
過了不久,她才赫然發現房裡多了兩道人影。
其中一位身穿鵝黃華服的女子端了碗湯藥坐在她床邊淺笑著,一邊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才回頭向另一位說:『噯、師弟,小姑娘應該是沒事了。』
 
『嗯。』另一個人應了一聲,但如今珸珚的視線都被身旁的女子擋住,因此她看不見女子所謂的師弟是什麼樣。
『來,起得了身嗎?』女子神情甚是關心的問她,一邊還伸手扶著自己的背作勢要將自己扶起來,於是珸珚便借著力小心的坐起身來。
 
這麼一坐她才發現身上的傷似乎好了不少,體內隱隱還有一股真氣在流動,她有些茫然的望著身旁的女子。
 
『哎,妳運氣好,暈過去前被我師弟遇到。最近這附近很亂,都不曉得要不是他路過妳會落到什麼下場。』女子稍微側了側身指著她身後端正的坐在一旁茶桌邊的青年,那一身裝束看起來像是純陽的弟子,冷冽的面容只是側過來向珸珚點了個頭,因此珸珚也只好趕緊跟著點頭回禮。
 
『我這魯莽的師弟呀~當下也不管妳接不接受,就給妳擅自渡了點真氣…雖然妳身子應該好了一點,但妳別見怪呀!他沒有別的意思的。』女子用有些揶揄的語氣說著,一邊還用眼風掃了掃她看似冷漠的師弟。
 
這時珸珚才想起她似乎該說點什麼,於是她有些吞吞吐吐的說:『我、我不介意的…謝謝大俠相救,來日必當報答…』
一席不甚流利的漂亮話說到一半,青年已經硬生生的打斷了她問:『妳為什麼會受傷倒在那個地方?』
 
咦?
珸珚的腦袋空白了幾秒,接著,稍早的記憶如泉水般湧現,那不甘與悔恨又再度襲上心頭。
她咬了咬下唇,手緊抓著被子沒有吭聲。
 
『當時我看見孟嶽閃身從那屋後走了出來,和他有關嗎?』
珸珚還來不及回應,只見女子眼光一閃沒有作聲,反而是一旁的孩子嚷嚷著:『欸?惡人谷的孟嶽?看不出他竟是會欺負小女孩的人。』語畢自個兒又哼了聲道:『也罷,惡人谷的本來就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不奇怪。』
 
珸珚心想,看來那孟嶽還真的算是有點名氣…今天真是算她倒楣碰上了他,今後她絕對要反過來讓那渾帳後悔碰上他蘇珸珚!
正當她逕自皺著眉頭思考時,一片陰影壟罩,她才發現冷面道長卻已經來到了自己床邊,一雙眸子淡淡淺淺的俯望著自己。
 
『很不甘心嗎?』
廢話,那還用說嗎? 她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妳可以選擇請我們浩氣為妳主持公道…』他有些輕描淡寫地吐出的,是堅定的話語:『或是作我的徒兒,我教妳自己報仇。』
 
珸珚眨了眨眼,僅楞了數秒便下了床,恭敬地對師父行了一個叩首禮。
arrow
arrow

    圖書管理員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