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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萬里,師兄妹倆乘著馬兒越過山巒一邊天南地北的閒聊著。雖說是閒聊,但其實多半也只有師兄君煌聊著他一個個的情緣而已,通常這時候珸珚都是在欣賞風景根本沒理他說了什麼話。

說到堂堂天策好男兒李君煌,為人豪氣正直、待人和善爽朗,唯一的缺點就是他從小自詡為終生必定南征北討、征戰沙場的戰場浪子,因此雖女人緣甚佳卻從不願真正以真心待人,因此也就留下了為數眾多的『情緣』,也成為了他平常最愛拿來作話題的材料。

『說到我這第三百二十二號情緣…就是在這鳳羽村相遇的。那時我還不如現在威風,連破虜套都還沒穿到的小毛頭…』

『哇…那還真的是蠻菜…等等你敢把我扔下馬我就去跟師父告狀說你有這麼多情緣!!』

『……不丟妳。言歸正傳。』君煌回過頭去裝作不在意的繼續講古:『那時冬夜裡下著大雨,她正好出門採藥扭傷了腳,所以我就像是個英雄一般救了落難的她…並且來到了這鳳羽村。』

『嗯,然後呢?』珸珚試圖在腦海裡想像著那個情境。

『我將她送回去後,她跟我道謝,要我隔年六月再來一趟。』

『咦?為什麼是六月?』

君煌笑了笑說:『她說她們村子種了很多鳳凰木,每逢六月會有滿村的紅色鳳凰花,她們會舉辦小小的祭典來慶祝,要我到時再來看她。』

『噢…那結果呢?』珸珚一邊在心裡預想他會說出什麼肉麻的情節來,沒想到君煌只是笑了笑,說:『我沒有來得及回來。』

沒來得及回來?這是什麼意思?
珸珚思考了一下這句話究竟是師兄腦子不好講錯了,還是真的有什麼深意,這時師兄喊了聲『看,就是那兒!』

雖然珸珚也想往前看,但坐在師兄身後的珸珚被高大的君煌一身盔甲擋住根本看不見,只好抓緊了他的腰帶往旁邊探出身子看了前方一眼…只見一個小小的村落被滿滿的紅色花樹包圍,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還漸漸傳出歡聲笑語,看來君煌所說的祭典並不假。

到了村落內一看,果真到處都是攤販與神情愉快的參加祭典的人潮,伴隨著滿天的紅豔鳳凰花形成了一副特別的景緻。
珸珚一把跳下馬兒開心的這邊逛逛那邊看看,一下子就徹底的融入了久違的祭典氣氛。這裡的氣氛讓她想起了七秀坊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頓時間她竟有些忘了這八年來的辛苦修行。

當珸珚手上已經塞滿了畫糖、糖麵人兒、糖葫蘆等甜食,臉上也掛著個木刻面具時,她才注意到師兄不知何時已經栓了馬兒靜悄悄的跟在她身後。珸珚塞了顆糖葫蘆到自己嘴裡,一邊偷偷端詳著她這平常總是動如脫兔,此時卻靜如處子的師兄,看來方才那一席話並不是他腦子出問題,而是真的另有隱情…但她要不要去追究這隱情似乎又是另一回事了。

靜靜的邊逛街吃完了手上半堆零食,她實在是覺得身後跟了個幽靈似的龐然大物引來太多目光,乾脆塞了麥芽糖在師兄手上搪塞他,順便關懷的問一句:『師兄,你到底怎麼啦?來、跟師妹說說!師妹幫你作主!』

只見她大師兄久久沒有回神,珸珚便乾脆的抓著他拿著麥芽糖的手往他自個兒嘴裡塞,君煌才楞了一下皺起眉頭:『……好甜…』

『幸好你不是說好苦還是好辣,不然我還得找個大夫給你看看…』
珸珚雖然內心無奈,但還是只能假裝關懷的說:『咳咳、師兄你今天看起來有些魂不守舍,想和師妹談談嗎?』

她師兄聞言大概覺得很是欣慰,矜持又悲情的點了點頭,那裝模作樣的姿態讓珸珚不禁有點想上前去掐著他脖子讓他死…不,是要他振作起來,但又想或許他這個第三百二十二號情緣實在讓他很傷情,總之便先壓著性子耐心等他娓娓道來…


根據君煌的說法,雖然那時他們約好了隔年六月再見,但他卻沒什麼放在心上,隔年剛好遇上邊疆民族作亂也就隨軍去征討了一趟,直到再隔年的六月回到中原來,他才想起了這個約定。

心裡懷著些許的愧疚回到鳳羽村之後,卻只得到她的一封手書,村民告訴他,那少女等了他一年,最終還是被迫嫁了個富家老爺作小妾,離開了鳳羽村。

嫁了有錢人代表她的生活會大幅改善,縱然是個小妾…總該也是受寵的。大約她會過得不錯,會有幾個像她的兒子女兒,偶而才想起雨夜裡曾有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卒送了她一程,君煌是這樣對自己說的。只是他當時沒有拆開這封信,直到很多個月後他才終於看了那封信的內容。

自此,他便決定每年六月都要來這裡看一看。

聽完這番話,珸珚只是劈頭就問:『那封信,寫了什麼?』

君煌只是笑了笑,說:『沒在身上,妳也知道師兄對這種文謅謅的東西一向記得頭疼,有機會再給妳看。』

珸珚微微打量著師兄,覺得對方約莫是有意隱瞞,雖然滿是好奇但她也就點頭應了應不再追問。反正她暗自打算著,回去之後問問與君煌交情頗深的師叔瓔扶或許能得到答案。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走到村後的樹林裡,此處除了一望無際的鳳凰木以外裊無人煙,一片火紅蔓延十里、茂密中穿透數道日光的模樣令人印象深刻,然而這紅紅火火的景緻卻是靜的詭異,深幽的林中竟然傳來陣陣慘叫聲…

『師兄…這是?』珸珚側頭望了望一邊的君煌,只見對方已經全神貫注的盯視著林內的一方,數秒後低語了一聲:『走。』便如同一隻翎箭般朝聲音的來源急奔而去。

大約穿過了數十尺後,只見在一棵特別茂密的鳳凰木下幾個大漢正團團圍住一個立在一塊大石旁的小姑娘,小姑娘頭戴銀色頭冠,一身藍紫衣裳是中原不太常見的款式,這樣一身特別的服裝讓珸珚一眼認出這姑娘應是五毒教的弟子。眾大和手中或持大刀、棍棒,一副就要對小姑娘動粗的樣子。

只見她師兄一個箭步上前,取下背後凜凜長槍反手握在身後架式十足的向那小姑娘道:『姑娘莫慌!妳安全了!』

珸珚額上沁出一滴汗。她還以為她這應該是救美經驗豐富的師兄會如何霸氣十足又不失風采的登場,哪知只有架式作足了,一開口卻是慘不忍睹。她暗暗想著今後要是得跟著君煌闖蕩江湖,必須好好幫他寫一本登場和應對用的台詞本兒才行。

而君煌料想小姑娘應該會閃爍著水靈大眼哭著奔到自己身邊來,卻不料那小姑娘確實是閃動的水靈大眼,朝著兩人笑一笑道:『大俠女俠切莫搞錯了,今次落難的人不是我。』

『啊?』君煌一臉呆滯的張大了嘴楞在原地。

這時,幾名大漢竟然紛紛倒地哀號,狀似萬分痛苦,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將君煌嚇了一跳,只有珸珚打量了情況後還算冷靜的反問了一句:『這些人看起來也不是什麼良善分子…敢問姑娘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只見小姑娘慢悠悠的坐上了身後的白色大石,雙手托腮笑吟吟的說:『這些人仗著我看起來好欺負想打劫我,給他們一點教訓罷了。』

『打劫妳…他們是流寇嗎…』君煌看起來有些躊躇,望著四周痛苦的在地上打滾哀號的人們問:『所以妳是做了什麼,讓他們變成這副德性?』

『簡單呀!』小姑娘歪了歪頭,說:『這是我特製的蠱,叫做萬針引,中了此蠱的人需忍受數個時辰如同萬針穿身的痛苦,卻不會造成他們身體任何傷害。』說完還笑了笑說:『怎麼,我對他們很仁慈了吧?』

珸珚一邊想像萬針穿身的感覺,忍不住一股寒氣竄上脊椎,她看一旁的師兄也縮了縮肩膀,有點顫著聲問:『呃…反正他們多半也沒搶成…姑娘妳不如放過他們?』

『放過他們?』小姑娘的眼神一寒,連聲音也冷上幾分淡然的說:『這些人看我年紀小也就罷了,知道我來自惡人谷還不肯放棄,自然是需要懲治懲治。』

惡人谷?
珸珚與君煌一愣,頓時竟然忘了要回話。這一帶一直以來都是浩氣盟的勢力範圍,顯少見到惡人谷的人在此,今天竟然讓他們遇見一個自稱是惡人谷的少女…

惡人谷的人在懲治歹徒,這下該如何是好?
珸珚和君煌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你看我我看你,珸珚看君煌那眼神像小狗一般水汪汪的望著自己,分明是在求救,心裡想這師兄也未免靠不住,暗暗的嘆了口氣。

這時,巨大的鳳凰木樹頂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陣低笑不甚莊重的從眾人頭頂傳來:『徒兒,妳也鬧夠了。咱們現在算是在他們的地盤,且低調些。』

話說完,一個人影就這麼從高高地樹頂上跳了下來,落在還坐在白色大石上的少女身邊,雖這會兒仍背對著兩人,但一身裝扮看來竟是丐幫弟子…這讓珸珚心裡不禁一緊,險險還漏跳了一拍。

少女聞言哼了一聲,就這麼在石頭上站了起來,抽出身後的銀笛滴溜溜的吹出一段刁鑽的音律,那幾個持續在地上翻滾的大漢才終於緩了下來,還紛紛的暈了過去。

四周總算安靜下來。
正當那丐幫弟子要轉過身來時,君煌的長槍一個打橫便擋在珸珚身前,正當珸珚覺得莫名其妙,欲出聲詢問時她才發現…

那轉過身來對著她倆吊兒啷當的笑著的不是她的仇人孟嶽還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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